月

  「月上柳梢头，人约黄昏后…」

  夜晚。爱何桥边。

  月亮从远方的山头冉冉升起，不断地散发惨白的光芒，向别人宣誓着它的存在。 

  桥下的江水缓慢地向西流淌，流向月亮升起的山脚下，时而发出悲哀的水声。

  桥上没有行人，只有一盏孤独的走马灯挂在护栏旁，照亮着灯下长满青苔的石砖和前方的流水。

  我站在走马灯的左边，双臂交叉放在护栏上。我特意站得离走马灯近一些，为了让它不那么孤独，也为了我不那么孤独。

  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风衣，下身是宽松的长裤，脚下穿着一双比较轻便的休闲鞋，头顶的黑色长发随着风摆动。

  夜晚的风不是很大，但足以吹得风铃叮当作响。

  我的周围并没有风铃，桥下的流水声是我能够听到的唯一的声音。

  我抬起了头。

  月亮依然在那里，它的光芒依然是如此悲哀，很难不让人触景生情。

  「和我相同遭遇的人们……当他们望向月亮时，也是会这么做的吧……」一边这样想着，一边凝视着月亮。

  「你也…这么认为吗？」

  月亮没有回答。或者说，它默认了。

  我的脸上闪过一种哀伤的神情，但很快又变为平静。

  我不再看向月亮，转而观察起层峦的山脉。

  春季的山上，树木密集地、毫无规则地排列在一起，零星的树叶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。那些白光汇聚成光柱，如针一般刺痛着我的双眼。

  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疼痛，所以干脆闭上双眼，不去看任何东西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，耳边似乎传来了钢琴的声音。

  「这是…月光奏鸣曲。」我这样想着，同时睁开眼望向四周，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。

  最后，我的视野定格在了天上的月亮。

  这钢琴声正是来自那月亮。

  缓慢的、轻柔的琴声，从遥远的月亮徐徐传来，进入了我的耳内。琴声在大脑里有规律地旋转，时不时还会上下跳动，仿佛正在给脑袋做很舒适的按摩。

  这种感觉我很喜欢。尽管我之前是多么讨厌月亮，但此时此刻，我也有些爱上它了。

  身上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，我将头埋进两个胳膊之间的缝隙，只留耳朵露在外面，闭上双眼，接受月亮钢琴的洗礼。

  琴声悠扬而柔软，每个音符都如同棉花般被轻轻地放入脑内。音符们筑成巨大的平台，平台上一位舞者正随着琴声舞蹈。

  舞者的舞姿是如此曼妙，淡粉的裙子如旋律般摆动，红色的舞鞋在舞台上绘画着月的图案。

  月亮的演奏仍在继续。

  我的嘴角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抹笑容。我不记得上次微笑是在什么时候，可能是在初中，也可能是在小学。但总之，我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。

  忽然，舞者的身影变得模糊，钢琴声也越来越遥远。

  我慌张地抬起头看向月亮，以为这场演出就要结束了。

  月亮温柔地发出洁白的光芒，指引我看向面前的江水。

  江水上，音符的舞台轻轻地漂浮，带着月亮的琴声和多姿的舞者，缓慢地飘向远方。

  琴声似乎拥有了生命，温柔地指引着我追随它。

  我恍然大悟，幸福的笑容又一次出现在嘴角旁。这次，笑容不会再消失了。

  我翻过护栏，望向平台的方向，吸了口气，跳了下去

  …………